撞牆
鄭邦鎮
1969年中秋節,強烈風颱「艾希爾」掃落北台灣,台北市北門城邊當deh施工e高架路工程,免不了ma ho「吹」落來,不但deh害公車,gorh造成傷亡。Hit時我di輔大讀完大二無外久,ham同學鄭南榕、駱照明、王欽賢、游日正等du同時插班轉學到台大。
Hit工下晡,早dor天陰地暗,一入輔大校門,風勢已強烈到無法度行,我ganna edang pak-di土腳zinn風爬,mgorh iau是寸步難徙,甚至ho風吹gah敗退幾lor擺。當然,四箍笠仔樹倒旗歪,看無半個人影。街路上、全校攏已經停電,目標查某宿舍e豪華會客大廳設計美麗e彩色圖案玻璃牆,平常上引人迷魂e地標,zit時早dor門窗關密密。隔著玻璃門,看會著舍監櫃臺頂點著一枝蠟條,其他歸片烏暗,比起平時e幽雅燈光伴琴聲,suah完全變gah冷淡、嚴酷,根本dor是sak人千里之外。Gorh ann低seh路看過去,只看著一寡se疏lansane房間窗上,透過毛玻璃,稀微透露著薄絲e燭影,can像無聲無說e低吟。He是第幾間,dor一個窗是224,已經算ve出來a。明知已無退路,只好gorh深入校園,先投奔老siu2——文學院查甫宿舍。Zit段平常三、四分鐘e路程,zit時費了四十分鐘以上,十步百折了後,總算應對各種風險,貼地爬到中途島 - - 上熟悉e文學院大樓,準備暫時避風。想ve到du爬上階梯,踏上一樓走廊,ziah放心veh起身,suah ho一陣超強風颱ui腳脊後推送,人像一片落葉隨風去仝款,di磨石地板上,順著走廊巷,像溜冰仝款,身不由己雄雄滑衝去走廊尾e101教室hia -- 撞牆!
我雖是早知不妙來驚叫一聲,dor m知下文a。不過大概只是暫時失神nia,dor隨發現家己跋坐di積水e土腳。當時時間應該iah未到五點,只是天色變gah強veh完全烏暗,我什麼也看無。等我定神檢查,摸一下仔全身,發覺倒爿e面,目睭gah目眉之間,竟然加一條原本無e缺口,比一個目ko kah長一sut仔,而且面上、頷頸攏有黏黏e物件,hit時並無感覺疼,mgorh 真緊意識著應該是面部掛彩,流一寡血。佳哉是撞di紅毛土牆面頂,若是kah偏倒爿iah是向正爿二十公分,恐驚dor會一頭栽入公布欄e玻璃枋去a!回神後,心愈驚,決定vuai求避風a,必須火速爬向後棟文學院查甫宿舍求援。Seh身爬到上近e樓梯,suah gorh正對風口!無顧一切a,拚命掠著柱仔腳,lang過幾陣瞬間陣風,du好dng著空pang,因為驚死,走gah kah緊。Zit遍趁勢半ku衝鋒,佳哉edang迅速達陣。先di樓外向頂頭拚命叫,無人回應,dor對著玻璃大門連續猛烈pah撞討救兵。風聲咻咻叫,根本無法度判斷是m是有人聲,只edang憑信心等待舍監巡邏到大廳a,伊一定會gorh來。He ma是以早守候閃避舍監e經驗a,只不過今仔日情勢無仝,希望edang du著伊。等到最後,手電仔e圓光真正ui樓梯e空pang斷斷續續hainn落來,這敢m是天上佳音?舍監老汪果然巡視到一樓大廳,我掌握時機,再度發動更加暴烈ekut勢deh pah撞,一定愛比風聲kah強,並且大力喝咻。伊發現a,先隔著玻璃門,用手電仔照著罵了,ziah放我入去。He是一幕兩個人裡應外合,擋著風避免門破人傷e拔河情景。入門後,伊無問按怎著傷e,只是目頭結ua、嘴kiaukiau,一直搖頭講:「M是轉學走a?哪會gorh轉來!……」伊用手電仔指示我先上樓,我知影伊一定會入去房間聯絡教官e。樓頂e同學間接傳達,逐個輪流檢查我e空嘴,攏講愛tinn、愛tinn。等風勢kah弱,由教官先用電話向校門對面e大觀街派出所求援,再gprh召集了七八個guan大e查甫qin-a,有e是老朋友,有e是體育系e,同齊護送就醫。為著防止單獨一個會ho強風捲走,所以八、九個人互相手qiu手結合成一個「人丸」,ga我圍di中央,逐個全程用ku勢,dui校園上內面,順風快速橫行到校門口,ziah由警員用電光指揮棍zah落一台肯停e過路卡車,送我到新莊街仔一間外科病院。
Di病院內,傷患真濟,我e傷勢算是kah輕e,所以先等leh。輪著我e時,中年e查甫醫生隨口問我:「Zit種天氣,攏已經停班停課a,你為什麼gorh走出來添麻煩?」我假做生份人地頭無熟ga應:「Ui台大來輔大看女朋友,du著painn天氣……。」「食飽siunn閒,zit款天氣,看什麼女朋友?你按na來e?敢有看著女朋友?」我講:「Dor是因為zit種天氣,我更加愛來,……而且ui台大出發時,指南客運iah有發車a,……,所以,……,我iah未看著伊,dor……來zia a。」
醫生講:「也無看mai-a家己一身幾兩重!……Zitma,我ga你講,大情人,無麻藥a,你只好kah忍耐e。……Vua緊,ve死啦,kah勇敢e,ve比撞壁kah疼啦。好,zitma veh-tinn-a,家己算,看攏總tinn幾針。」
當時我體重四十二公斤,但是想ve到面皮有分內、外兩層,攏tinn了八針,疼gah veh死。
失約,過了中秋一禮拜,明知老父一定掛心真久a,iau是等面kah消腫,ziah直接到民生東路廣合社區工寮,去見老父,提生活費。老父問面按怎a?聽我講是撞壁著傷,掀開紗布,看一下仔,用笑我e態度講:「敢是去ho查某zim著e吧!」了後塞一疊台票ho我,講:「害我加顧錢,加顧ziah濟工!」
(2006.8.6 沙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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